黃皮書、灰皮書:一個時代遠去的背影
2009-09-17 10:14 來源:中國新聞出版網/報 責編:樂軒
- 摘要:
- 今天,走進書店,可供讀者選擇的各類圖書,其數量和品種用“海量”和“眼花繚亂”來形容毫不夸張。2008年,全國出版圖書27萬余種,其中新版書近15萬種,總印數69.36億冊(張)。為買書、看書排隊,傳閱手抄本之類的景象,如今的年輕人恐怕只能在懷舊影視劇里看到了。
【我要印】訊:如今,奧地利作家卡夫卡的《變形記》已入選高中語文課本,賽林格的《麥田里的守望者》也被列入高中課外讀物。而在20世紀六七十年代,卡夫卡、塞林格以及很多我們今天耳熟能詳的其他西方作家、學者及其作品,都還貼著“危險”的標簽,他們的作品只能以標有“內部發行”字樣的黃皮書、灰皮書形式出版,而且特別注明“僅供一定級別的干部閱讀、批判”。
這些情形,在圖書品種、數量極為豐富的今天看來,似乎有些荒誕。幸運的是,隨著那個特定年代的結束,無論是文學類的黃皮書,還是政治類的灰皮書,都已成為歷史長河中遠去的背影。
特定歷史時期:為“反修”樹立靶子
近年來,不少作家、學者在回憶文章中常常提及黃皮書、灰皮書,透過這些文字中的只言片語,那個遙遠年代的模糊影像漸漸清晰起來。
在研究方面,曾在廣州一家出版社供職的老編輯沈展云的《灰皮書,黃皮書》,是一本不多見的系統介紹這段歷史的作品。“這些書籍裝幀簡單,一律以灰色、白色、藍色、黃色、綠色等單一色調做封皮,封面只有書名、作者名。”
而這些裝幀極簡單、帶有幾分神秘感的書,又是緣何而來的呢?據三聯書店原總經理沈昌文回憶,1960年,中蘇關系趨緊,作為“反修”的具體措施,出版系統相應成立了外國政治學術著作辦公室。該機構實際上是“反修”小組的外圍機構,負責為其提供資料。其中,黃皮書主要是文學類書,灰皮書主要是政治類書。
而在譯者選擇方面,除了眾多“又紅又專”的專家、學者外,一些在歷次政治運動中出過“問題”而外語好的人,也被找來做翻譯工作,當時的提法叫做“廢物利用”。沈昌文當時就負責與這些專家聯系,他們提出的很多書目在今天看來仍十分經典。不過,很多譯者采用的都是筆名,比如,何清新(何清,是清河勞改農場的反稱;新,是指自新)。
一直供職于人民文學出版社外國文學編輯室的張福生,雖然1977年入社時黃皮書出版工作已結束,但通過多年搜求、多方了解,他對黃皮書的出版過程相當熟悉。60年代出版的黃皮書,每種只印900冊左右,而且讀者范圍很明確:司局級以上干部和著名作家。書出版后,出版社會按一個小冊子里的單位名稱和人名通知購買。這個名單是經過嚴格審查的,收到書的讀者行事也要十分謹慎,一些單位要求閱后鎖進機密柜里。
文化饑荒年代:“反面教材”一書難求
根據當時蘇聯文學界爭論的一些問題,如描寫戰爭、人性論等,人民出版社確定了一批選題,列出的都是在蘇聯或受表揚或受批評的文學作品。此外,美國的《在路上》、《麥田里的守望者》,英國的《往上爬》、《等待戈多》,南斯拉夫的《娜嘉》,瑞士的《老婦還鄉》等圖書也有出版,但數量與蘇聯作品相比要少一些。
盡管這些書的傳播面很窄,初衷只是為批判提供靶子,但在流傳中確實成為那個思想冰凍年代里中國與當代西方文化之間隔而不絕的橋梁,甚至被視為一條通往“異端”思想的“小道”。
沈昌文在他的口述自傳中回憶這段歷史時說,我對灰皮書最熟悉。
像李慎之、董樂山和中央編譯局許多老前輩選的書,當年自然也只認為是反面教材,但時間一長,特別是到改革開放后,再重溫那些舊籍,覺得實在是深意存焉。
不過,像沈昌文這樣能夠直接接觸到這些書的人畢竟是少數,許多年輕人為了讀到這些“內部書”可謂絞盡了腦汁。
后來成為作家的陳丹燕和徐曉記憶中的黃皮書、灰皮書閱讀經歷,充滿了冒險和新奇的味道。她們二人,一個趁哥哥不在家時看過他的《你到底要什么》,一個則從朋友手中借到過《帶星星的火車票》、《麥田里的守望者》、《斯大林女兒的信》之類的書。那時,由于后面排隊等著看書的人還很多,有時候一本書在一個人手里只能停留24小時。不僅如此,很多書還在知青中被當成手抄本流傳。
圖書海量供應年代:經典作品傳承不衰
70年代末,隨著全國各地出版社恢復正常工作,出版重心逐步轉移到解決“書荒”的問題上,許多過去應列為“內部書”的作品逐漸可以公開發行了。黃皮書和灰皮書的吸引力和神秘色彩已漸漸褪去,其歷史使命也隨即結束。
回顧這些特定歷史時期的作品,其中很多在今天看來仍為經典之作。
打開亞馬遜網上書店的網頁,搜索塞林格的《麥田里的守望者》時會發現,現在仍有不少美國讀者在求購該書1951年的初版,其影響力可見一斑。而該書最早在中國出版是在1963年,當時,在人民文學出版社外國文學編輯部負責英美文學書籍編審工作的施咸榮先生最早翻譯了該書。施亮在父親離世后的回憶文章中曾寫到這段故事:1962年年底,施咸榮開始動手翻譯《麥田里的守望者》。次年9月,此書作為“內部書”出版。譯書時他字斟句酌。他本想將書名定為《麥田里的看守人》,可覺得不妥。后來,偶然想起在海島上看守燈塔的守望員,才改為“守望者”。如今“守望”一詞已經廣泛使用。
今天,走進書店,可供讀者選擇的各類圖書,其數量和品種用“海量”和“眼花繚亂”來形容毫不夸張。2008年,全國出版圖書27萬余種,其中新版書近15萬種,總印數69.36億冊(張)。為買書、看書排隊,傳閱手抄本之類的景象,如今的年輕人恐怕只能在懷舊影視劇里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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